如您所见
外热内冷的非群居性动物
是个脾气不好的人,不为任何人的喜怒哀乐负责。

【AZ‖奈因】《列维坦》(1)

※我流文艺向,军人x美术生的艺术paro。
※应该是没什么逻辑错误。


《列维坦》

0.

「法国是个好地方。」

她掩唇笑道。

「卢浮宫……埃菲尔铁塔……巴黎圣母院……凡尔赛宫和枫丹白露宫……还有一望无际的普罗旺斯花田。」

「那是个令人倾心的国度,宁静与喧嚣恰当好处地融合在一起,甜蜜得像是焦糖。如果伊奈帆先生想要养伤的话,法国的确是个好去处。」

「况且人们不是都说,只有在浪漫的国度里,才会有浪漫的相遇吗。」

少女端起镶着金色细边的白瓷杯,轻柔地吹去飘浮在剔透茶色上袅袅的雾气,然后手腕轻翻,微微抿了一口。







1.

新巴黎。

界塚伊奈帆在巴黎国立高等美术学院门口抬头仰望,混合着巴黎花都之中浅淡花香的和风吹起他耳边的碎发,九月的天空晴朗得透彻,只有一丝薄云在色彩浓郁的蓝色天幕中缓慢移动,像是画家用细腻的笔触绘出的油画,色泽盈润得几乎要滴下纯色的颜料来。

他的眼睛在战争中受过伤,不好迎着太阳望太久,便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旅游小册子,背景是埃菲尔铁塔的封面上,艺术效果处理后的法文翻译过来大概是「最后的艺术之都」的意思。而旅游手册中推荐的下一个目的地,恰巧就是那座举世闻名的艺术宫殿卢浮宫。

——伊奈帆本来对新巴黎没什么感兴趣。

所谓「最后的艺术之都」,实际不仅仅是城市吸引游客的噱头。1999年的那场地火战争使地球蒙受了无法弥补的损失,Heaven's Fall造成的灾难几乎是毫无偏袒地落在了每一寸土地上,即使法国同样受灾严重,那座失控的时空门却像是突然吝惜起这些仅存的美术品一样,落下的月球的碎片全都恰当好处地避开了巴黎。当人们从那场灾难中回过神来时,世界上最著名的几座美术馆里还相对完整的,已经仅剩了法国卢浮宫这一座。

人们的感慨和惋惜,也只能像一场大雪般引人瞩目却不痛不痒地覆在美术馆的废墟上。仅剩的艺术品在战后的几年里被悉数搬至新巴黎,为此而新开辟的展馆也在门口用法文写有「Enfin」的字样。

他被人建议来新巴黎看看,即使现在的新巴黎也不再是二十年前的巴黎了。伊奈帆把门票递给卢浮宫门口的检票员,高个子的外国男人看了伊奈帆一会儿,然后慢条斯理地把副票撕下。“这位东方的先生,是生面孔啊。”

伊奈帆抬了抬头。男人立刻爽朗一笑:“先生别介意,您知道的,现在的新巴黎其实早就不是什么艺术之都了,除了游客,哪还有多少人会来卢浮宫看看呀,熟客我都记得了。”

伊奈帆本来疏于和陌生人交流,低头再看自己手中的门票时才感叹自己一直莫名紧绷着的神经在外出游玩时多少显得有些不必要。“为什么这么说?”于是他尽量放缓了语气,接上了男人的话。

男人露出一个隐晦的表情。“您去过巴黎国立高等美术学院了吗?……那所学校,曾经也是巴黎的骄傲。但是现在大不相同啦,您看看,那样的艺术学校里还有多少人哟?……时代不同啦。现在的世界军校林立,那才是孩子们挤破了头要进的地方。两次地火战争在前,谁还敢说没有下次呢?……”

伊奈帆下意识地想要触碰左眼上覆盖着的医用眼罩,抬头望见检票员的笑容,还是截断了自己的动作趋向。他向检票员点头示意,想与男人就此告别。

“哦,对了,先生。”检票员又想起什么似的,神神秘秘地就要凑过来。伊奈帆本能地后退了一步,好在男人只是停在了离他不远的地方,“可别怪我没告诉您,新巴黎这样的大都市里什么样的人都有,可别理那些不该理的人。”

伊奈帆愣了一下,还未反应过来「不该理的人」 是有何所指,身材高大的法国男人就已经夸张地俯身向他作出一个请进的手势,不由得他多问了。







2.

「法国是个好地方。」

他感受到了期冀与现实之间的鸿沟。

界塚伊奈帆在各个展厅中兜兜转转。那个行事神神秘秘的法国男人的话并非是空穴来风的说辞,战争给人带来的阴影是永久的,并且远比艺术给人的熏陶深刻且锋利得多。放在二十年前理应人满为患的卢浮宫如今冷冷清清,一个大展厅里最多也不过二十个游客。

他不懂艺术,更擅长公式与计算的人对画笔下的线条亦或是琴弦上的音符都显得一知半解,中学时美术课上讲解过的艺术品他记得的也不多。伊奈帆只能跟在三三两两的游人后凑在油画或是雕塑前,听着他们对艺术品玄妙的赞叹,进而将其划进自己无法理解的范围。

混在人群里滥竽充数的伊奈帆是倒退着走进「Enfin」展馆的第一个展厅的。太过信任平坦地面的他看清绊到自己的低低的门槛后抬起头,落入眼帘的是这个展厅唯一的游客的背影。

他坐在展厅内靠右侧的椅子上,面对着墙壁上一幅色彩宁静的油画,短发是比从天花板晕开的暖色灯光颜色更浅些的淡金色,让伊奈帆无端想到夜空中碎月的光影。他不自觉地放轻了脚步,好像金发的青年也是那幅画中的一部分,一旦他发出高分贝的声响,那份与自己的世界截然不同的静谧就会被打破。伊奈帆像是也要欣赏画作一般凑近,眼神却依旧流连在青年随着距离变换转变角度的侧脸,白皙的脸庞和英挺的鼻梁,精致的五官却没有过度的棱角,温和的神情像是古希腊神话中描述的丘比特。

他一时望着对方出了神,直到时间长到自己反应了过来,对方也没有注意到这个不速之客的目光。伊奈帆不由得将目光转向了那人专注凝望着的画作。那是一张乍看并无特点的风景画,画中描绘的是晴朗的天空与旷野中一条被废弃的老路。

伊奈帆不敢凑太近去查看画作的作者和名字,即使除他之外唯一的观赏者望着那幅油画专注得就像拿斯索斯望着湖中的倒影,丝毫没有注意到伊奈帆的动向。

他的目光顺着画作倒寻,像是想将对方专注的目光截断。界塚伊奈帆突然有些失落,不是太复杂而明显的情感,大概只是军部中午的饭不好吃,或者是晚上的特卖没有抢到特价鸡蛋。但他还是突然地,想让那个青年回头看到他。想被对方那样的目光与画作一起温柔地笼罩着,却少了点再前进一步的勇气和执着。

——纵使对这个长相姣好的金发青年有些好感,对方无视他那也无济于事。伊奈帆拿这样的话语安慰自己,最终并没有停留太久,他走马观花地看完了其他的展品后回到展厅的入口,在离开前越过那人的身影又看了一眼那幅画。




「Enfin」展馆是座和原有六座展馆相比起来小得多的新展馆,位于黎塞留侧翼,从1871年开始一直被财政部所占据,1989年才作为卢浮宫的一部分开放,自1999年的Heaven’s Fall后,部分原展品收回至存放室,空出一部分独立成一个展馆,命名为「Enfin」,不论画作还是雕塑一并存放,唯一的共同点在于它们都是世界各地在战争中被毁的博物馆的幸存者。

出乎他意料的是,这个多少带点战争色彩的展馆居然更加人数寥寥。本就对藏品兴趣不大的他干脆光明正大地数起展馆内的人数来,大大小小不到十个展厅,不过98个人。

伊奈帆站在最后一个展厅的一角,又想起在第一个展厅见到的那个眉目精致的青年,碧色眸子中的那幅画就与他周身的气质一般宁静旷远。那个展厅是叫「特列恰科夫」吧,特列恰科夫美术博物馆里的藏品,大概也是俄罗斯画家的手笔吧?……伊奈帆漫无目的地想着,青年略显瘦削的背影又在脑海中清晰了起来。

他也说不清楚混乱的想法。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也受到了所谓艺术的熏陶,在卢浮宫逛了小半天后开始回想起些零零散散的神话传说来。不仅是丘比特,还有那拿斯索斯——那个沉沦于湖中自己的倒影且为之死去的愚蠢的美青年——伊奈帆皱了眉,但在特列恰科夫展厅中痴迷地望着那幅油画的青年,他微蹙的眉头和眼中略显黯淡的光芒……

伊奈帆把手插进口袋的一瞬,他的呼吸停滞了。







3.

「界塚伊奈帆,」那人在一片废墟中转过身来,巨大的灰色机甲掀起的热浪撩起他的金发和浅蓝色衣裳,像是随时都会乘风而归的候鸟。他想要对他大声呼喊,那人却对他挽起一个笑容,他很少对自己笑,略显珍贵的笑容又是那么好看,此时此刻的场景却让他的眼眶有些发酸。那人紧接着把什么挂坠一样的东西向他扔了过来,混着金属相互摩擦时特有的轻响,在钢筋筛下的阳光中闪闪发亮。「……接着。」





界塚伊奈帆跑回到特列恰科夫展厅时,青年却依旧坐在那幅风景画前,对他的再次到访仿若无闻。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右手一下子握紧成拳头。指尖的纹路还记得护身符项链每个棱角的触感,实物却在某个时间点不翼而飞了。

伊奈帆下意识地盯着青年那一头浅金色的短发,就像把自己来得毫无缘由的焦急倾注在他人身上。出乎他意料的是,对方却似乎突然对他过于炙热的目光似有所感般转过头来,保持着头部微微后倾仰的姿势。

伊奈帆有顷刻的失神,他第一次与那样清澈又不可捉摸的澄青色对视,像是望进一片幽深的湖泊。对方似乎张了张口,继而从另一只手取过什么向着伊奈帆的方向出示:“这是你丢失的东西吗?”青年的声音有些沙哑,或许是长时间没有开口说话的缘故,却依旧是温和的嗓音。

伊奈帆看着那个镶有碧蓝色水晶的护身符项链,这才从怔忡中缓过神来。“是的……”他咽了口唾沫,然后快步走上前去。对方似乎没有起身的意思,伊奈帆有些不好意思地踌躇了一下,继而选择坐在青年旁边。不高的木质座椅或许更应该被称之为稳实的长凳,没有椅背的纵容,伊奈帆只能将自己从好不容易放松下来的心情中抽离出一部分,像平时在军部里一样挺直了脊背,和金发的青年保持同样的高度。他从对方手中小心翼翼地接过项链,在感受到不轻的挂坠落在手心瞬间的重量时不由得疑惑为什么自己没有听到任何疑似金属落地的声响,而他在此之前也确实没有接近过这个金发的青年,但护身符项链此时的确在他手中。“是您捡到的吗,真的非常感谢。”

“哪里。”青年微微颔首,他饶有趣味地看着伊奈帆过于轻手轻脚的动作,“看您焦急的样子,是非常重要的东西吧?”

伊奈帆怔了一下,抬起头用目光反问向对方。那人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梁,笑得有些腼腆:“抱歉,是我太唐突了……事实上捡到您的这个项链时我也有点惊讶,不瞒您说,我也有个一模一样的护身符项链。”他说着,在伊奈帆惊讶的目光中解开衬衫紧系着的第一颗扣子,从领口取出一枚护身符挂坠来,“您看。”

伊奈帆在他单纯的因果叙述下沉默了,对方过于白皙的肤色和银色挂坠、蓝色水晶构成了一种奇妙的色彩平衡,从过高的亮度上来看这一定不是最完美的配色,但却与伊奈帆的视觉感官奇异地吻合。“……这个护身符项链是我父亲留给我的东西,对于我来说十分重要。所以我也就下意识地问了您,真是十分抱歉。”

“……没关系。”伊奈帆看着他自责得明显的表情,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你说的没错,我这个也是……很重要的人送的。”他的语速显得有些坎坷,以至于对面的人向他投来关切的目光,伊奈帆只得抬头对他咧了咧唇角。

看着对方坦诚地露出“果然如此”的微笑,伊奈帆下意识地握紧了双手——他没有说实话。事实上界塚伊奈帆记不太清了,那个带有精致花纹和水晶的护身符到底是谁赠予他——又是为什么要赠予他的。手中紧握着的金属制的护身符上还带着不属于他的余温,另一只扶在长椅上的手也微微蜷起,坚硬的木质平面磕碰着他的指节,同时也磨损着他的灵魂。

“我们真是有缘。”淡金发的青年笑说,笑容真诚而明朗。“这个护身符也怪古怪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一模一样的。大概新巴黎就是这样神奇的地方吧。”

“你很喜欢这里呢。”伊奈帆望见他的笑容,心里像是有什么一直拉扯着的东西突然松开了一样,原本在木椅上磕得生疼的左手也微微松开来。“不管是新巴黎,还是卢浮宫。”

对方露出一个略带羞涩的表情,小幅度地摇了摇头说:“我没有那么高的艺术造诣。卢浮宫里这么多名留青史的作品,我理解得还是太少了。”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又转回了那幅风景画上,坐在这样近的距离里,伊奈帆才能清楚地看到他微微蹙起的眉头,和轻微颤抖的浅金色睫毛。

他在自己的脑海里将拿斯索斯的故事强行驱逐出境。“这幅画……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最终伊奈帆还是没能忍住自己的好奇心,开口问道,目光停留在图画上不久,又转至身边人的侧脸。“看你一直在很专注地望着它,它也和那条护身符项链一样,是很重要的东西吗?”

伊奈帆捕捉到对方唇瓣的中心轻微的收缩,像是咬了一下唇的动作。“并不是那么重要的东西,”青年转过头来,对他露出笑容的时候碧色的猫眼也微微眯了起来,皱起的眉头却依旧没有舒展开。“只是很普通的一幅画罢了……”

他的声音就像是被空投入水中的石子,发出咕咚一声轻响后是对比出的更浅显的沉默。他低下了头去,目光像是刻意避开伊奈帆的眼睛一般从下方溜了过去,又回到那幅画上。

伊奈帆不忍心催促他。于是他干脆也转过身去,和那人一起全身心地投入地望着那幅画。他坐得近了,才发现画中的景色并没有他一开始想得那样美好。湛蓝的天空只露出旷远的一角,近处的大片的白云压得很低,使整个视野变得奇异的狭隘了起来。荒废的老路旁杂草丛生,不远不近的地方孤独地矗立着一个老旧的路标。他凝视着道路延展出去的方向,不自觉地就和青年一样皱紧了眉头。那不是幅情感色彩明朗的画——他凭着自己模糊的直觉想到,直到身边一直被沉默所笼罩的青年再次开口。

“它叫《弗拉基米尔卡》。是俄国画家列维坦的作品。”

伊奈帆这才从带有深邃感的画面中脱离出来,目光下移,距离的拉近终于能让他在画作下方的铭牌上模模糊糊地看到一些发音类似的单词的虚影。

“原本是俄罗斯特列恰科夫美术博物馆的藏品,因为博物馆被毁和战乱才搬来卢浮宫的。这幅画描绘的是一条通往西西伯利亚深处的被废弃的老路。”青年说,然后不自然地舔了舔唇。

“被废弃的?……”伊奈帆的话脱口而出,比他转移目光的动作还要早些,只是问到一半,转而注视着道路上的杂草和老旧的路标,赭色的眸子一黯,没有注意到自己比先前更快的语速,“通往西西伯利亚深处的话,是做什么用的路?……”

听到问话的人先是愣了一下,继而发出嗤地一声轻笑。“……这谁会知道呢。”金发的青年回答道,注视着画作的目光平静,放在腿上的一只手却下意识地抓紧了衣料。“我只知道这是幅现实主义的作品,这条路也是确实存在、曾被写生时的列维坦看到并画下来的。至于它到底是做什么用、对列维坦来说又有什么意义,也只有画家自己……才知道吧。”

伊奈帆回头看他,青年低垂着眼睑,浅金色的睫毛就像阳光下碧湖边轻柔的芦苇。“虽然这么说,你对它的了解还是要胜过很多人呢。”于是他没有再多追问,而是顺着对方的回答不急不慢地转移了话题。“很喜欢美术吗?”

“因为我是巴黎国立高等美术学院学生啦,所以习惯每天来卢浮宫看看。”青年明显是个心思细腻的人,他察觉到了伊奈帆突然转换话题中的善解人意,扭过头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虽然也是因为喜欢着绘画……”

“那是非常优秀的艺术学校,你不用谦虚的。”

“大概吧……或许它曾经是。”他低了低下巴,“不过现在……肯在现在的时局下安稳地学习美术的人已经不多了,所以也不是那么值得一提的事。”似乎是感受到了自己一直在对话中处于劣势,他有些着急地抬起头来直视着伊奈帆的眼睛,“先生是来自东方的客人吧?……来新巴黎旅游吗?”

伊奈帆点了点头,戴不惯医用眼罩的他伸手调了调隐于发中的挂绳。

对方似乎犹豫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开口:“您的眼睛是?……”

“在战争中受的伤。”伊奈帆的语气故意放得轻描淡写,“我是在役的军人。说是来新巴黎养伤……其实也就只是放松心情。”

“抱、抱歉……”

“没事。在现在的时局下,在战争中受伤的人数不胜数,所以也不是那么值得一提的事。”他说着,将手心中一直紧握的护身符放回到大衣口袋中。

青年明白伊奈帆是在拿他自己的话噎他的妄自菲薄,却找不到可以反驳的话。他在原地踌躇了一下,然后拉过身旁的书包,站起身来。“我不多耽误您的时间了,从东方来到新巴黎,也是一段不远的路程。”他对伊奈帆笑了一下,青碧色的猫眼弯成月牙的形状。“请别在意我说的那些关于《弗拉基米尔卡》的话了,卢浮宫里还有很多珍贵的藏品,您该去更多的地方看看。”

“我知道了,谢谢。”伊奈帆也小幅度地挑起了嘴角,他站起身来,握住对方礼貌性伸出的手。“不用刻意减轻自己的话在别人心里的分量也可以的。”

青年愣了一下,肩膀也微微地瑟缩了一下。“您真的是位很有意思的先生,如果还有机会的话……”他似乎在心里进行了一番思想斗争,话语也显得有些吞吞吐吐的,伊奈帆平静地注视着对方,最终这个站起来比他还要高那么一点、却又比他想象中还要腼腆的大男孩只是摇了摇头,在暖黄色的灯光下露出令他舒心的笑容,“抱歉,没什么。虽然只是一面之缘,但还是很高兴认识您。我叫斯雷因·特洛耶特,直接叫我斯雷因就好。介意将您的名字也告诉我吗?”

“界塚伊奈帆。”伊奈帆在听到青年名字的发音时愣了一下,他在意斯雷因在那段沉默的时间里究竟在想写什么却毫无表示,只是抿着唇去捕捉对方躲闪的目光,“你不是每天都会来这里吗?我们还有机会再见的。”

斯雷因似乎浅浅地吸了口气,垂下的眼睑在伊奈帆眼中不知为何就被赋予了疲惫的印象。他对伊奈帆微微颔首,“不会了。”他轻轻地说,“我说过的,《弗拉基米尔卡》只是幅很普通的画,不值得您为它浪费时间。”







4.

「人们不是都说,只有在浪漫的国度里,才会有浪漫的相遇吗。」

少女金色的身姿影影绰绰,含笑的嗓音与新巴黎秋季万里无云的湛蓝天空相得益彰地浸透在一起。鬼使神差地,界塚伊奈帆在第二天居然又兜兜转转来到了卢浮宫入口的玻璃金字塔里,反应过来时手里已经握着象征通行证的票子。

他必须承认尽管只是一面之缘,他对那个名字发音与杀戮的英文过去式相似的美术生好感颇深。与名字相反的,那人有着世界上最好看的眼睛,笑容腼腆,话语又总是轻巧而温柔。这对于天天面对硬邦邦的机甲和那些心灵比机甲还要硬邦邦的军人的伊奈帆来说,的确是前所未有的邂逅。他侧头从玻璃金字塔的入口处瞟见窗外九月的晴空,新巴黎的天空似乎总是那么纯粹的晴朗,和新芦原多雨的天气完全不同,这让伊奈帆恍惚想起自己因眼睛的不便而拜托好友送行、又经常被雨季的瓢泼大雨淋湿的那些光景。

在他把门票递到售票员手上的时候,身形高大的男人显得有些惊讶:“先生,又是您!我以为您不会再来卢浮宫了呢。您知道的,大多数游客都是这样。”他照旧把副票撕下,将门票递还给伊奈帆,“难道说,先生也是艺术爱好者?”

“……不是的。”他的脑海里划过斯雷因发尾的那抹浅金色,嘴角露出浅浅的笑容,“我有想要见的人。”

听到伊奈帆答话的男人陡然沉默了下来,他浅蓝色的眼睛探寻地望进伊奈帆的双眼,再开口时语气是刻意的严肃:“我猜您想见的一定不是蒙娜丽莎,先生。”他慢吞吞地给伊奈帆放行,表情却还是一片阴郁,“我还是那句话,先生——别理那些不该理的人。”







5.

伊奈帆完全没有再去别的厅里转悠,而是直接走向特列恰科夫展厅。售票员的话让他多多少少地有些在意,但他昨天将卢浮宫从头逛到尾,也没有看到什么类似售票员描述的「不该理的人」。正因找不到答案而更加蹊跷的疑问在他的脑海里转来转去,直到他跨进特列恰科夫展厅的大门,看到坐在右侧《弗拉基米尔卡》前的身影时,才逐渐平静了下来。

名为斯雷因·特洛耶特的青年背对着他坐在那里,金发被灯光映成浅淡的颜色。他依旧穿着和昨天类似的针织衫,露出里衬的衬衣冷色调的领口,目光专注地流连于那幅画家列维坦的画作,对伊奈帆的到来恍若未闻。

伊奈帆不由得失笑,先前对售票员警告的疑惑都在他看清斯雷因的身影时烟消云散。他下意识地觉得斯雷因大概不是法国人,因为到目前为止他见到的法国男人身材都很高大,就像那位售票员。而斯雷因的身形却正相反的有些单薄,甚至略显瘦削。或许他可以再多和斯雷因聊会儿,或者贪心地求来他的联系方式,甚至请他带自己在新巴黎转转。伊奈帆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会儿该怎么引起对方的注意,到最后还是选择直接走到一旁,轻声叫他的名字:“斯雷因。”

原本专心凝视着画作的斯雷因·特洛耶特突然愣住,然后有些僵硬地回头看向伊奈帆的方向,呆滞了许久后颤抖着张了张口。伊奈帆觉出了斯雷因的不对劲,下意识就上前一步想要接近他:“斯雷因,你没事吧?……”

“……你是谁?”令他意外的是,斯雷因反常地对他大声呵道,然后迅速抓起书包站起来,后退到长椅的另一端,眼神警惕地紧紧盯着他,“你是谁,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界塚伊奈帆睁大了眼睛,僵立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TBC



P.S.

「蠢轩不懂艺术,既不擅长公式与计算也不擅长美术与音乐的我只能抱着个键盘瞎tm乱写。」 sad。

本来是想标注下把斯雷因比作丘比特那个,不过想想又觉得大家应该都知道丘比特是有小男孩和少年这两个经典形象的……(结果和注释有什么区别

基本上又回归了《碧城》那种不知所云、伤春悲秋的文风,乐此不疲地让我斯得着各种各样的怪病…(我不是,我没有.jpg)不过这种文艺向才是我真正的风格吧233333总之这篇就是这么一个斯雷因每天都对伊奈帆好感值清零的故事。(感觉自己刚更AWTF时也说过类似的话…害怕

不过就是个中篇,统共没几章并已耗尽生命打好大纲所以绝对不会坑请组织放心(在地上爬

        

喜欢的话就请给我一个小红心和小蓝手吧!!w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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