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您所见
外热内冷的非群居性动物
是个脾气不好的人,不为任何人的喜怒哀乐负责。

【AZ‖父子向】CHILDHOOD『3~4』

※【扎兹巴鲁姆伯爵·特洛耶特博士·斯雷因】

前篇:『1~2』

《CHILDHOOD》

3.

扎兹巴鲁姆现在简直就是有一种奇怪的自觉。

他一听到客厅里咔吧咔吧的声响就立刻跑了出来,果不其然那个小小的、毛茸茸的脑袋背对着他,小手就这么把他上午刚从海里捞出来的牡蛎往嘴里塞。

“斯雷因!那个不能吃!!”

他一边喊道,一边绕过地上散落的杂物跑了过去,赶紧把坚硬的大贝壳从孩子稚嫩的乳牙旁移开。小小的斯雷因用那双青碧色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他,然后突然就咧开小嘴笑了起来,伸出胖乎乎的小胳膊做一个求抱的姿势:“花……花次帕鲁姆苏苏……”

扎兹巴鲁姆看着孩子纯粹的笑容,本来想训诫他一下的心都突然就软了下来。数落人的话什么的都见鬼去吧——他伸手把斯雷因从地毯上抱了起来,然后走出了屋子。

特洛耶特博士还在实验室里忙着他的实验。说实话,扎兹巴鲁姆并非怀疑博士对斯雷因的爱,他提起斯雷因的样子就像是他拥有了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贝,斯雷因就像是他漫长无望的人生中唯一的亮光——可是特洛耶特博士不是个会照顾孩子的人。扎兹巴鲁姆也只是在斯雷因小床的床头看到过特洛耶特夫人的照片,除此之外便对这个把儿子留给丈夫抚养的女人一无所知。

 

斯雷因的小手还软乎乎地搂着他的脖子,被海风吹起的软软的发丝弄得他下巴痒痒的。几个月前他刚刚坠落在这里的时候,斯雷因还哭闹着不让他抱,每次还没碰到他的发尖,小小的孩子眼泪就开始唰地下来了,然后扭身扑回到爸爸的怀里。那时的扎兹巴鲁姆自己也没用想到,他现在居然已经和这个小家伙那么要好了。

 

斯雷因,沃蕾因……这两个人的名字莫名就很相像啊。

 

扎兹巴鲁姆站在海边,望着天空中海鸥的身影掠过远方若隐若现的塔。他曾经和沃蕾因设想过很多未来的事,平稳安定的生活,漂亮的新家,一定要一推开窗户就可以看到一望无际的大海。当然少不了还要有个可爱的孩子,像是斯雷因一样漂亮又惹人疼爱的孩子。还有很多很多其他美好的事。

 

那时他还天真地认为,只要跟随着薇瑟皇室的行动,他们就一定会有那样富饶而又美丽的归宿。

 

然而在沃蕾因的机体陷入那片滔天的火光时,他就知道这一切的一切都结束了。扎兹巴鲁姆感到有什么毛乎乎的东西拂过脸庞,回过神来发现是斯雷因用毛衣的袖口在他眼睛旁边蹭来蹭去,他这才发现自己的眼眶已经湿润了,斯雷因的表情有点焦急,像是要给他擦眼泪。

 

扎兹巴鲁姆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笑了。他吸了吸鼻子,紧紧地抱了抱斯雷因,然后弯腰把他放在沙滩上。小家伙的双脚刚刚触到细细的沙子时还有点站不住,扎兹巴鲁姆就急忙扶住他,然后一手牵着斯雷因的小手,在海边散步。

 

“地球……真是太美了。”扎兹巴鲁姆说,尽管他知道斯雷因的年纪还不足以完全理解他说的这些话。“蓝天,白云和大海……这些都是贫瘠的火星所远远无法企及的。”

 

斯雷因懵懵懂懂地听着,却也没有出声回应。他抬起下巴望着牵着自己的大人,眨了眨那双漂亮的大眼睛。

 

“斯雷因的爸爸已经帮我把通讯器修好了,我一直没有告诉他——就在昨天晚上,我刚刚收到了来自我的扬陆城的回信。”扎兹巴鲁姆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他会回到薇瑟去,这本来就是一个既定的事实,而那位戴着金丝细框眼镜的温和的科学家也绝对不会阻拦他。那么自己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不把收到回信的事告诉特洛耶特博士?他在逃避什么呢?……

 

“花次帕鲁姆苏苏……要走了,吗?”在扎兹巴鲁姆还在怔忡的时候,身旁的小家伙突然开口问道。他有些惊讶地停下脚步,低下头看向斯雷因,然而他身边并没有别的孩子,在这个世界上也只有斯雷因一个人会用奶声奶气的声音叫他花次帕鲁姆苏苏。那句问话确实是斯雷因说的,扎兹巴鲁姆在心里这样回答自己,他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蹲下身来紧紧地抱住孩子。

 

“是啊……叔叔要走了。叔叔和斯雷因、和斯雷因的爸爸,从一开始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扎兹巴鲁姆把脸埋进了斯雷因柔软的金发里,声音也带上了哭腔。作为一个为国家奉献一生的军人,他从不允许自己流下一滴眼泪。而如今他却这么没骨气地就哭了,面对一个孩子,突然就对自己过往三十年的人生产生了莫大的怀疑。他的信仰、他对国家的忠诚、他对战争的希冀……全都成了一堆泡沫,随着沃蕾因的死一起湮没在那片火光之中了。

 

他是在逃避的。他知道自己还有子民,他的领地的子民还在等着他,带领他们走向更加美好的生活。然而他不知道自己除了信任王室之外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即使他们是错的,现在沦落异乡的扎兹巴鲁姆比谁都清楚。他开始逃避了,仿佛只要他藏在这个海边的小镇上,藏在这一对父子身边,就能够逃避一切责任一般。

 

然而扎兹巴鲁姆伯爵怎么能这么做呢?……他努力地想要把自己的眼泪忍回去,然后抓着斯雷因小小的肩膀,抬起了头。

 

“斯雷因,”他问,“我是谁?”

 

“花……花次帕鲁姆苏苏……”

 

扎兹巴鲁姆笑了,然后摇了摇头。“扎兹巴鲁姆,斯雷因。”他耐心地放慢了语速,尽量使自己的声调里不带着那么明显的哭过的鼻音,“跟着我念一遍,斯雷因。‘扎兹巴鲁姆’。”

 

“花……啊……兹……”

 

“扎兹巴鲁姆。舌头要抵着牙床,我的小天使。”

 

斯雷因看起来有些纠结的样子。他紧抿着唇,像是自己在口腔内先做一番尝试的样子。扎兹巴鲁姆看着他认真的样子,也就不去催促。

 

“扎……扎次……”斯雷因小心翼翼地开口,皱紧了眉头。“扎兹帕……花……”

 

“别着急,斯雷因。”扎兹巴鲁姆觉得自己的鼻腔又开始发酸,不禁回过头去眨了眨眼睛,努力平稳自己的情绪。

 

斯雷因看起来确实有点着急。好像来接伯爵的飞机近在眼前,他还有几秒和这个从天而降却又非常疼爱他、每天都带着他出来玩的叔叔做最后的告别一样。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用自己最清楚的声音说道:“扎兹巴鲁姆叔叔。”

 

“哎,斯雷因。”扎兹巴鲁姆还是没能忍住眼泪,他大力地在自己脸上抹了一把,然后把斯雷因再次搂进了怀里。“谢谢你,斯雷因。再见,斯雷因。”

 

斯雷因的预感似乎立刻就应验了。下一秒,天边就传来了轰隆隆的响声,海边的树木被吹得沙沙作响,吹起扎兹巴鲁姆的衣角,吹乱了斯雷因的金发,还有那人白大褂的一角。

 

斯雷因也回抱住扎兹巴鲁姆,不到三岁的孩子安慰似的,也拍了拍他的背。他抬起头去,看着巨大的飞机缓缓地降落在离海边不远的地方,而距他十米左右的高台上站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他有着和斯雷因如出一辙的浅金色短发和碧色双眼,精致的面孔前架着一副细金丝边框的眼镜。

 

斯雷因的表情立刻转为惊喜。他刚要大声地出口喊一声“爸爸”,男人却制止了他的行为。特洛耶特博士看了一眼背对着他抱着斯雷因大哭的扎兹巴鲁姆伯爵,然后在被飞机卷起的风中伸出一只手,将食指放在唇前,对斯雷因做了一个噤声的姿势。

 

——如果这样就能让你放下这里的一切,重振信心回到薇瑟去的话,那我和斯雷因也没有什么遗憾了吧。扎兹巴鲁姆伯爵先生。

 

 

 

 

 

 

 

4.

“看,那就是特洛耶特博士的遗孤……”

 

“不过是个地球人……”

 

“这个小鬼难对付得很,还是离他远点为妙。”

 

“妖言惑众,甚至用地球的玩意儿瞒哄尊敬的公主殿下……”

 

“嘘,公主殿下来了!”

 

棕发的男人来到这里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带着小王冠的金发女孩把神色悲伤的男孩护在身后,声色俱厉地数落着周围几个爱嚼舌根的贵族男女:“谁允许你们这样侮辱我的朋友的!就连博士的葬礼,也不让人得个安生吗!”

 

他叹了口气,上前一步,伸出一只手抵在心脏的位置。“艾瑟伊拉姆公主殿下,请您息怒,不要因为这些人而扰了公主的心情。”

 

“扎兹巴鲁姆伯爵……”女孩被吓了一跳,急忙回过身来,对伯爵微微颔首。其他人则是纷纷行礼,浅金色短发的男孩也想要单膝跪下,又被女孩拽了起来。“斯雷因,今天是你父亲的葬礼,我特赦你不用行任何的礼节。”

 

“公主殿下……”男孩的手中还紧紧攥着一支白玫瑰,他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一眼扎兹巴鲁姆,没有再说话。

 

“无妨。既然公主殿下都这么说了,我怎敢还有什么意见呢。”扎兹巴鲁姆深吸一口气,调动起一个安慰性质的笑容来。他从身旁的侍卫手中接过一支白玫瑰,上前几步走到墓碑前。“况且,我也是来悼念恩人的。”

 

“欸……”斯雷因有些惊讶地回头,看着站在墓碑前的人,“伯爵……认识我的父亲吗?……”

 

扎兹巴鲁姆侧过目光看了一眼斯雷因,这个孩子的眼睛过了十年,依旧如水一般清澈见底。他收回了目光,凝视着墓碑上“Mr.Troyard”的字样,低垂了眼睑。“令尊曾经救过我的性命,我欠他一个人情。”他顿了一下,然后弯腰把白玫瑰放在墓碑前,然后又深深地鞠了一躬。

 

斯雷因怔怔地望着男人,说不出话。他丝毫不记得父亲曾救过这位薇瑟的伯爵,也从未听别人提起过。

 

“斯雷因,你长得很像你父亲。”扎兹巴鲁姆伯爵直起身,然后回身和斯雷因说,“你的父亲是一位令人尊敬的科学家,于我来说也是非常珍贵的朋友。你长大后也一定会成为像你父亲一样优秀的人吧。”

 

「怎么会……博士,请您不要说这样不吉利的话……」

 

“你的父亲非常地爱你。不论如何,不要在这一点上怀疑他。”

 

「我知道我知道,哈哈哈。伯爵先生,你不要太紧张了。我只是做个假设。」

 

「您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是在做假设……」

 

豆大的泪滴从少年眼眶中滑落,他没有理会艾瑟伊拉姆公主的呼唤,而是低下头去,紧紧地抓着自己脖颈上挂着的护身符项链。

 

「我不是个好父亲。但是我没有办法。」男人笑笑,碧色的眼睛挡在反光的镜片之后。「不论未来会怎么样……斯雷因都是我最珍贵的宝物……真的麻烦你了,伯爵先生。」

 

扎兹巴鲁姆伯爵看着双肩不断颤抖的少年,仿佛又看到了十年前那个可爱又漂亮的孩子。他无忧无虑地和一位科学家父亲生活在一起,会和丢三落四的父亲一起去野餐,会像只小猫一样玩一个毛团玩一下午,会顽皮地把父亲的白大褂偷走,会自顾自地把生牡蛎往嘴里塞……那个孩子有着世界上最纯粹的笑容和最漂亮的眼睛,每个小动作和小细节都可爱得和扎兹巴鲁姆与沃蕾因最初的设想如出一辙。这个世界上只有那个孩子一个人会口齿不清地叫他花次帕鲁姆苏苏,虽然这一点在他临行前就已经强行纠正过来了,就像是为了断了自己的念想一样。

 

他在一次野餐中向那个孩子的父亲行了薇瑟最重的礼节,用以表达他深深的感恩之情。他问他是否有什么地方需要他帮忙,只要是自己能够做到的。

 

「如果我意外身亡的话……」

 

「……特洛耶特博士!请您不要开这样的玩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金发男人爽朗地大笑,午后惬意的阳光洒在他浅金色的发丝上,洒在他怀里的孩子白皙的皮肤上。「这有什么不可能的呢?事实上,过不了多久我也会去火星一趟了,带着斯雷因一起。」

 

「去火星?……」

 

「对,火星。你的故乡,扎兹巴鲁姆伯爵。」男人睁开眼睛,碧色的双眸直视着他。「薇瑟的上一任皇帝……曾经的雷列加利亚博士是我的前辈,我这次是应他的邀请去进行Aldnoah的研究的。」

 

「可是博士……」

 

「我知道,我这一去凶多吉少。可是我不能不去。」特洛耶特笑笑,揉了揉怀里孩子的小脑袋。「不去是死,去了也是死。只不过去了的话,死的人会少很多。」

 

「博士……」扎兹巴鲁姆还维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却一直没有站起,也不知道该回答些什么。

 

「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的儿子。」特洛耶特的表情突然严肃下来,他把斯雷因从自己腿上放回到野餐布上,「我现在联系不到这孩子的母亲,也绝不能让他独自一人留在地球上。只能把他带去火星。」

 

「但是您怕,火星上的国民会伤害斯雷因是吗……」扎兹巴鲁姆看着一旁抱着一个大草莓一点一点地吃着的孩子,心情也瞬间就沉重了起来。

 

特洛耶特没有回答,只是挑了挑嘴角。「您问我救您的回报……我不过是个天天搞破烂研究的人,除了这一点,我别无所求。」

 

扎兹巴鲁姆愣了一下,急忙摆正了行礼的姿势,「是,特洛耶特博士。」

 

「如果有一天,我真的遭遇不测的话……」

 

「如果那时候,我唯一的儿子真的受到了火星人的欺压的话……」

 

扎兹巴鲁姆伯爵没有在这个简易的葬礼上再多逗留。他最后看了一眼不停啜泣着的斯雷因,继而转身离去。

 

「请您……救救斯雷因吧。」

 

 

 

————CHILDHOOD————

——Fin——

P.S.

终于填完了这个坑,谢谢还在等这篇的姑娘。虽然有纠结过结局是写博士的葬礼还是写子爵斯弑父的那段,但不管怎么说都是比较虐心的结局。我一直是这种正剧风真的抱歉……

喜欢的话就请给我一个喜欢推荐或者评论吧,我会超开心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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